这是令世界惊叹的伟大成就——
1650万、1232万、1442万、1240万、1289万、1386万……党的十八大以来的六年,中国交出累计减贫8239万人、累计减贫幅度83.2%的历史性答卷。
这是摆脱绝对贫困最难啃的硬骨头——
“三区三州”仍有172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,占全国现有贫困人口的12.5%,贫困发生率8.2%,贫困程度深、基础条件差、致贫原因复杂,可谓“最后的贫困堡垒”。
“脱贫攻坚战进入决胜的关键阶段,我们务必一鼓作气、顽强作战,不获全胜决不收兵。”解决“两不愁三保障”突出问题跨省区座谈会上,习近平总书记发出决胜脱贫攻坚冲锋令。
在决战决胜脱贫攻坚的关键时期,新华社记者深入甘肃甘南藏族自治州和临夏回族自治州采访调研,感受深贫区脱贫攻坚的成就、干劲和信心,探寻脱贫攻坚战的决胜密码。
8月29日拍摄的甘肃临夏回族自治州东乡族自治县布楞沟村。
奇迹,在陇原大地书写
从前,马五德有三怕:一怕羊长得大、二怕庄稼成熟、三怕生病。现在,他不怕了。
65岁的马五德,家住甘肃临夏回族自治州临夏县掌子沟乡白土窑村。以前住的地方,方圆一公里就他一户人家。
没有路,在家门口看得见县城里的高楼,却经常因为雨雪十天半月下不了山。养的羊要想卖出去,就要背下山,收庄稼也全靠背,生了病能不能来得及送到医院主要看运气。
“去年搬到这个新村,没花一分钱。”马老汉向记者伸出一只手,摇了摇,眯着眼,“五间房,宽敞着呢!”
50公里以外,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曲奥乡太阳沟村,藏族青年才多忙着接待一拨又一拨外地游客。半天下来,笑容就没从黝黑的脸上收起过。
以往,跟甘南许多牧民一样,才多拿着鞭子“赶日子”,总也脱不了贫。2015年,甘南开始发展旅游扶贫。越来越多的牧民放下鞭子,干起农家乐、藏家乐、牧家乐,从“卖牛羊”转到“卖山水”。
仅仅两年,太阳沟整村脱贫。绿水青山,真的变成了金山银山。
临夏州和甘南州,同属“三区三州”深度贫困地区。马五德和才多,只是甘肃深贫区脱贫攻坚的一个缩影。
截至2018年底,临夏州建档立卡贫困人口由2013年底的56.32万减少到16.38万,贫困发生率由32.5%下降到8.97%,下降23.53个百分点。
同期,甘南州建档立卡贫困人口由2012年初的28.39万减少到2.16万,贫困发生率从51.3%下降到3.89%,下降47.41个百分点。
数字背后,是贫困群众生活的巨大变迁。一座座扶贫车间如雨后春笋从山沟里拔地而起;一个个易地扶贫搬迁点斩断群众的穷根;昔日的“穷山恶水”变成绿水青山,再变成金山银山……
脱贫攻坚带来的,不仅是这些有形的巨变,还有意义更深远的变革。
这是更加求真务实的作风——
在临夏州的白土窑村,记者见到被当地村民亲切称作“小胖书记”的陈登。小伙儿在村里当“第一书记”已经两年。
在联系贫困群众的微信群里,他总是用语音不厌其烦地发布信息。“我联系的贫困户很多是留守老人,打字未必看得清看得懂,让他们多听几遍,就不会误事。”
这样的细致,是许多深贫区干部的习惯作风。他们长年扎在高原大山和少数民族群众中间,山大沟深不漏一户家庭,山高路远不漏一顶帐篷,为脱贫攻坚奠定坚实基础。
这是认识不断深化的发展理念——
行走在甘南大地,车窗外,近处水草丰茂、牛羊成群;远处蓝天白云、景致盎然。令人印象格外深刻的,是甘南城市农村、大街小巷、房前屋后、室内室外,干净得让人难以置信。
“摆脱贫困,不能只是盖个新房子,生活方式、生活状态、生活观念依然一片狼藉,这可不行!”甘南州委书记俞成辉说,我们要做的,是以摆脱贫困为切入点,不断激发人民对美好生活的主动不懈追求。
指着穿村而过的一条清澈小河,曲奥乡党委书记罗小龙告诉记者,这以前就是条“垃圾河”,脱贫攻坚战以来,老百姓越来越懂得要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生态环境。“现在大伙儿搞农家乐、藏家乐、牧家乐,家家户户比的是谁家院落更整洁干净。”
奇迹般的巨变,在陇原大地上铺展。
8月28日,在甘肃临夏回族自治州临夏县掌子沟乡白土窑村易地搬迁安置点,一名村民走过一处新居。
力量,在攻坚中升腾
在低矮逼仄土房里过活了小半辈子的王哈力麦从来不敢想,自己能住进敞亮舒适的电梯房。她更没想到的是,下楼拐个弯,走几分钟路,就到了自己打工的扶贫车间。
42岁的王哈力麦家在临夏州东乡族自治县。东乡县,是临夏乃至甘肃省脱贫攻坚战中“最难啃的硬骨头”。
家门口的扶贫车间,让八千多名跟王哈力麦一样的妇女“走出家门”,拿到人生第一份工资、凭自己双手打了一个摆脱贫困的翻身仗。
合理选择搬迁安置点,做好产业对接,是确保搬得出、稳得住、能脱贫的重要前提。
站在自家崭新的小洋楼前,看着熙熙攘攘的游客,甘南州临潭县八角镇庙花山村村民杨尕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。
“以前我们住在山上,山下的好日子看得见摸不着,一年忙到头全家也就挣三四千元。”杨尕兰说,从山旮旯里搬出来住进了小洋楼,好日子开始了。
去年,杨尕兰家办起农家乐,一年就收入10万多元。
近年来,甘南州始终坚持把易地扶贫搬迁作为全州“拔穷根”的头号工程和贫困群众脱贫致富的治本之策。建档立卡贫困户若要搬迁建房,自筹资金控制在人均2500元以内,确保搬迁户不因建房而致贫。
2016年到目前,临夏州和甘南州搬迁9000余户,6万多人,搬迁区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实现全覆盖。甘肃省2016年到现在,搬迁规模达48.73万人。
别了,那个穷窝窝!
人均受教育程度低,是“三区三州”地区脱贫攻坚的“绊脚石”。教育扶贫事关同步小康和长远发展。
辍学学生马文杰做梦也想不到,为劝返自己归校,县里动用了6个部门的力量。
14岁的马文杰家在临夏州东乡县,从去年开始辍学,在兰州一家面馆打工。今年7月份,临夏州一位干部在这家面馆吃饭,发现了东乡口音的马文杰,这位干部立即打电话告知东乡县政府。
因面馆老板和马文杰不配合,姓名及其他具体信息皆无,东乡县两位县领导带领县教育、人社、市场管理等部门和乡镇政府、学区负责人组成劝返组,十余人连续工作8天,行驶路程近一千公里。
马文杰,终于放下抹布,重新回到教室,拿起书本。
这,只是“三区三州”甘肃深贫区教育扶贫的一个普通案例。截至今年7月30日,临夏州已劝返学生15155人。甘南州5624名失辍学学生于2018年10月全部劝返复学。
为了从根本上切断贫困的代际传递,甘肃省对建档立卡贫困户制定了全面的教育专项政策,从学前教育到高中教育包括中等职业教育全免费,大学和高等职业教育阶段也实施了多项资助保障,确保“考得进,上得起”,不让一户建档立卡贫困户学生因贫失学。
截至2018年底,全省义务教育巩固率达96%。
从2012年以来,甘肃增加了精准扶贫专项、革命老区专项、民族专项等面向不同类型考生的专项计划,加大招生扶持力度。截至2019年高考录取结束,甘肃省共录取农村、贫困、革命老区、少数民族等地区的本科层次考生61980人。
希望的力量,在陇原大地不断生长。
8月29日,在甘肃临夏回族自治州东乡族自治县布楞沟村一扶贫基地,一名村民采摘黑木耳。
信心,在决战决胜的冲刺中更加坚定
“紧!时间太紧了!”从临夏州扶贫办主任位置上“空降”东乡三个月不到,县委书记马秀兰步子迈得急,话也讲得急。
按计划,东乡将在明年最后一批脱贫摘帽,算起来有400多天。可她不这么想。
“过了11月15日,我们这里就基本施不了工。”她掰着手指头说,再加上雨季,以一个月算,前前后后加起来,有效脱贫工作时间只有200来天。
“东乡人盼雨又怕雨,一下雨,就有大大小小的地质灾害,可能一下就返贫了。”半个月没见着两岁半儿子的马秀兰说,“现在恨不得一天24小时掰成48小时来干,一点都耽误不得、耽误不起,必须打起精神,全力以赴!”
越是时间紧、任务重,越是要干劲足、作风实。
甘肃省贫困人口从2016年底的256万人减少到2018年底的111万人,贫困发生率从12.97%下降到5.6%。“三区三州”的甘南州和临夏州脱贫压力和防返贫压力仍然存在,构建扶贫长效机制尤为重要。
此外,甘肃地处西北,既有地理面貌多姿多彩的一面,更有生态环境十分脆弱的一面。如何在脱贫攻坚中更好保护绿水青山,也是甘肃当前以及未来需要长期下功夫的大课题。
在甘南州,单一的农牧业脱贫让生态环境不堪重负,难以为继。2016年以来,甘南在全州推行“环境革命”,通过治脏、治乱、治陋,改变全州的生态面貌,“擦亮”旅游资源,为产业转型奠定了基础。仅2018年,甘南州乡村旅游游客就突破360万人次,进账4.3亿元。
政府顺势而为,从去年开始,甘肃省省级财政每年安排1亿元,在贫困地区扶持500个村发展乡村旅游,创建206个旅游示范村,新建1万户标准农家乐。力争到2020年,通过发展旅游带动脱贫的人数占总脱贫人数20%以上。
生态蜕变,黄土地不再生长贫穷。
事实证明,生态之路,不仅是扶贫之路,更是发展之路。
初秋时节,地处太子山脚下的临夏县大滩村、卡家滩村交界地带的农田里,随处可见村民们忙碌的身影。
侯喜昌是大滩村农民产业扶持专业合作社负责人,在收完第一茬种植的豆苗、荷兰豆、西兰花、长寿仁豌豆等高经济价值蔬菜后,眼下他正带领村民在流转的320多亩土地里覆膜,准备播种第二茬“庄稼”。
成立于2018年底的大滩村产业扶持农民专业合作社抢抓脱贫攻坚产业扶持政策,通过“土地入股、资金入股”的方式,引导260户村民发展高原夏菜产业,种植的蔬菜统一销往广州等地,亩均产值在5000元以上,吸纳的150名土地流转户和建档立卡户人均月工资收入都在2000元以上,很多妇女通过在家门口务工实现脱贫致富。
“现在我们脱贫的路子越来越清晰,只要我们瞄准市场苦干,就一定能脱贫,也一定能致富。”侯喜昌说。
越是决胜关键时期,越要靶心不偏、焦点不散、标准不变。
凝聚起广大干部群众的智慧和力量,坚定信心,勠力冲刺,我们一定能够攻克“最后的贫困堡垒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