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院长,席伟走了,没能抢救回来……”
2019年11月2日晚,安徽省马鞍山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陈万新接到电话,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此刻,电话那头说完急匆匆地挂断了,电话这头,只剩下话筒里传来“嘟嘟嘟……”的声响,陈万新愣住了,杵在那,半晌没能放下电话。
此时的他,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半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席伟,马鞍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一庭庭长、一级法官,全市法院扫黑除恶专项斗争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,因急性胰腺炎第三次发作,倒在了扫黑除恶的征途中。
这一天,离席伟40岁生日,只差8天。
“这么瘦,脸色也不太好,要多注意身体。”
十月里的一天,马鞍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二庭副处级审判员曹宁走在法官通道上,碰到了正在前去调取卷宗材料的席伟。
按理说会寒暄几句,可席伟啥也没说,只是点了点头。
三天后,席伟因病情复发入院,这一见成了曹宁和席伟的最后一面。
劝席伟工作“悠着点”的,不只是曹宁。席伟第一次出院回来上班后,每次到陈万新办公室汇报工作,陈万新都会再三叮嘱,“身体要紧,多注意休息,别硬扛。”
7月17日,席伟因胰腺炎第一次住院。剧烈的疼痛,让他不得不依靠药物来缓解。22天后,出院没几天的席伟就回到了工作岗位,为了不让同事把自己当病号看待,不给同事增加办案负担,他并没有把病情完整地告诉领导和同事,一直忍痛坚持上班。
8月14日,因病情反复,席伟第二次住进医院。出院后,他依旧选择隐忍。为把住院耽误的时间追回来,他选择了以免煮燕麦为主食,把饭桌干脆“搬”到了办公室。
就这样,席伟继续和往常上班一样,承担繁重的办案任务,直至第三次住院。
这一次,他没能走出医院。11月2日晚,席伟离世。有人错愕、有人惋惜,也有人悲痛……更多的人泪目。
“住院的前几天还在开庭,太突然了,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。好长一段时间总感觉席伟还在。”曹宁感慨道。在他的印象里,席伟总是那个个头高高、身形偏胖,却又执着篮球,平日里总是以微笑示人,正能量满满的皖北汉子。
头一次住院回去后,原本185厘米大高个,近200斤的体重,硬是瘦到了163斤。“出院回来,第一眼都没太敢认,短袖汗衫就像是耷拉在身上一样。”曹宁回忆说,整个脸部都凹进去了,瘦得跟变了个人似的。
“我们无法体会庭长是顶着多大病痛继续奋斗在岗位上,所有的同事都不知道他到底病得多严重,所有的工作也没有因他生病而耽搁懈怠。”马鞍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长谢彪说,在大家看来,他始终干劲十足、精力充沛。
提到席伟这个名字,在马鞍山市政法圈,颇有名气。
大学毕业,22岁的席伟进入法院工作,审判一线一干就是18年,书记员、刑一庭助理审判员、审判员、审监庭副庭长岗位上都留下过他努力工作的身影。
院里上下都知道,席伟是个闲不住的人。在前后两次住院期间,同事和领导都劝他不要着急回来上班,好好把身体养好。“可他给我们打电话,发微信,询问最多的就是重大涉黑案件审理情况、扫黑除恶专项督查材料……”同事许茜说。
即便检查告知身体里长了个囊肿,席伟也未曾停下脚步,还在同事面前自我安慰道:医生说只是普通囊肿,只要不用住院就好。“其实他是怕一住院,工作担子就压到了同事身上。”回想起这些,许茜至今还内疚。
“在办公室,只要我们加班,庭长几乎都在,而且是走得最晚的那一个。”在许茜眼里,席伟是有一份热就要发一份光的人。
10月8日,国庆节后第一天上班,席伟就赶去阜阳开庭审理一桩提请撤销社区矫正人员缓刑的案件。马鞍山市离阜阳市,近5个小时车程,作为案件的主审法官,席伟即便刚出院不久,也坚持自己跑一趟。
在他生命的最后30天,席伟还忙于扫黑除恶各项具体事务中,开庭审案、案件会商、组织典型案例发布会……
10月18日上午,马鞍山市法院扫黑除恶典型案例新闻发布会如期举行,这是席伟生前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。
十多年来,席伟用厚实的肩膀担着维护“公平与正义”的责任和使命,用激情铸就对党的忠诚和对法官职业的热爱。即便生病期间,他也一边坚守岗位,一边与病魔抗争,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职业理想与追求。
“他能调善断,敢于担当,再棘手、再疑难的案件到了他那儿都会迎刃而解。”这是席伟同事对他的一致评价。
席伟去世已经一个多月了,妻子谢文娟藏着悲伤,按时上下班,按点接送孩子,不论在单位,还是在家里,都会克制住自己。
“儿子很懂事,一直都觉得他爸爸还在。”谢文娟说,“有几次到了饭点,12岁的儿子会不由自主地摆出3副碗筷;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,会下意识地冲到门口开门;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躲着我偷偷抹眼泪……”
说到这,谢文娟哽咽不已,总觉得自己没有把席伟照顾好,又特别心疼儿子。
在妻子眼里,席伟是个好丈夫、好父亲;在岳母陈世霞的记忆中,席伟是个好女婿。
席伟走后,陈世霞开始负担起孩子的午饭。要在过去,但凡有空,席伟都坚持中午给孩子送顿饭,不放心让孩子吃学校门口的“小饭桌”。生活中,席伟一有空就辅导孩子数学功课,谢文娟则辅导语文和外语。
陈世霞至今记得席伟给她的第一印象:个高,帅气,很有责任心。
对双方老人,席伟则关爱有加:父母身体不好,每到暑假,席伟都会把二老从老家接到马鞍山小住几天;丈母娘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,席伟就抽时间,陪着去医院排队挂号看医生。
就在席伟去世前的几个月,正值马鞍山市中级人民法院打响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攻坚战,他们不仅自身有大量案件要审理,还要协调指导全市法院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工作。
“席伟总说想带着孩子一起去趟新疆,看看远在他乡的两个堂哥,今年年初还提到这事。”拿着席伟的照片,谢文娟遗憾地说。
天不遂人愿,席伟没有等到这一天。如今留给妻子和儿子的,是无尽的想念与心痛……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席伟白天忙于开庭、调查、调解;晚上,他还要加班制作判决书;周末、节假日,他几乎都是在单位加班度过,席伟把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审判事业中。
“无论大、小案件,在当事人心里都是天大的事!每起案件都必须认真对待、全心付出!”席伟是这样说的,也是这样做的。一路走来,他手持天平、无畏前行,用实际行动,让群众在每一起司法案件中感受公平正义。
11月7日出殡那天,不少前来送他最后一程的同事、朋友,把追悼会现场围得满满当当。告别仪式上,他生前的许多同事情难自抑,泪如雨下。
“在席伟工作的18年里,他并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。但他的坚守与执着,他对待工作那份纯粹的内心和忘我的境界,像在每个人的心里点上了一盏灯,悄无声息地引领着我们砥砺前行。”陈万新说。
如今,席伟生前所在的309办公室,门前的工作去向牌永远定格在了“外出”一栏,一幅裱好的唐诗《鹿柴》书法静静地挂在墙上:“空山不见人,但闻人语响……”